从春假回来的我觉得, 波特兰如果不是这世界上, 也是美国最有意思的地方了, 在旧金山生活了一年的人都应该来这里旅游, 度假, 寻找一下所谓的自我. 这里便宜+美味的食物和干净而安全的街道让我忘记了旧金山的物价和流浪汉, 更不提不和你small talk的uber司机(不善社交者的天堂?). 不过当开始整理这段旅程的照片的时候, 我发现这一切尽管特别却也没有这么的不同, 我偏爱的波特兰和嫌弃的旧金山有几分的相似.
从去年十二月开始的雨已经断断续续骚扰了旧金山几个月了, 并预计会一直持续到四月底, 无常的雨让你不知道该不该准备伞. 在纠结要不要出门的时间里足够它下下停停好几次, 随之你也可以错过去Café写paper的时间. “那天晚上，我们大家都在加州,” 的绝望甚至不用去California酒吧就可以感受到. 但我喜欢这里天空的层次感, 在早晨和傍晚的Ocean Beach和Sutra Baths看着太平洋时甚至还会产生旧金山有点好的错觉.
波特兰的雨持续上几个小时不是问题. Oregon本身地理位置较北, 这雨不是令人生厌的冷, 但也足以穿透加州人的自豪. 下雨的时候能看见好多朵拉打扮, 跑步和骑车的行人. 要像他们一样行, 就不能打伞, 只有游客才这么做.
天空充满密集的云, 白乎乎一片反而和没有一样, 没有目标地看一会, 有些空无一物的单调. 单调是这座城市的一个特点, 单调的绿色树木, 单调的白色云朵, 还有单调的空无一人的黑色夜晚. 没有下笔的调色盘, 有很大的空间感. 空中不时有直升机载着游客掠过, 像旧金山消防车一样聒噪, 由于离得远, 声音有些不真实.
夜晚的旧金山以Market St为中轴, 被街灯, 霓虹灯, 交通信号照得明亮. 像地面的星星, 聚在一起又离得很远. 天上的星星看不见, 但我可以把地上的当作天上的. 躺在漆黑的Mission bay想看大三角也只是徒劳, 云层灰里透着白, 他们也是城市的一部分.
波特兰的夜空没有向城市叛变. 大犬座α在二月的夜空尤其突出. 走出AirBnb甚至还没适应黑暗的眼睛已经可以目测到这−1.46等的双星. 波特兰的人也出乎预料地友好, 当我趴在地上拍星轨的时候, 一个中年秃头大叔还隔着马路’Are you okay!?’ 在旧金山地上趴这么多人, 可不见人问一下他们okay不okay.
除天空之外, 两市地上的动物也很相似. 旧金山市中心到处可见的, 老鼠一样function的, 但又比老鼠常见的动物就是鸽子. 它们一群一群地出现, 由于不能被虐待, 长得又肥又傻, 离人30cm也不一定会飞走, 而是用看起来支撑不住身体的短腿跑几步. 每天在Coffee Cultures上课的时候我会想, 人工选择会不会促进鸽子进化出粗壮的大腿. 据说这几年鸽子的数量在下降, 因为流浪汉把它们吃了, 可以说是验证了奇妙的食物网: 社会吃掉流浪汉的福利保障, 他们吃掉城市里的鸽子.
海鸟和鹈鹕各有自己的栖息地. 海鸟出没在UN Plaza和Pier39, UN plaza的海鸟和鸽子长在围起来的喷泉里, 分不清是真的鸟还是喷泉雕塑的一部分(Reddit上正好有个梗, 说鸽子是政府的间谍机器, 毕竟谁真的摸到过它们呢). Pier39的那些悠闲地捡/抢游客的食物. 去年刚开学的时候, 我In-N-Out的汉堡薯条差点被整个叼走. 有人担心海平面上涨50年内淹掉旧金山后, 人类和鸟类没有地方生存. 人类我不知道, 但这么贼的鸟看起来还不会轻易灭绝. 相对温和的鹈鹕在Indian Basin附近击杀水里的鱼. 在附近的浮台上我目击过一箱子空啤酒瓶, 配以’Where’s my love’的红色手写字体. 能看着鹈鹕喝完一箱酒的人就像鱼一样, 在寻找Love的同时被Life死死咬到嘴里.
波特兰的Tom McCall Waterfront Park有着不多但耀眼的鸭子. 独身一只它可以漫步在公园草坪上, 目瞪口呆地注视来往的人群, 或者也可以在黄灰色的水里嘎嘎叫, 成为黄灰色的一部分. 更庞大的鸟群来自Reed College大草坪上的Canadian Geese, 粗略估计近百只的鹅完全无视人类及其文明, 到了下午五点半左右还群聚起来在天上盘旋3-4圈后落水打闹. 我突然觉得亲切, 为食物而来的鹅和为免税而来的加州人如一丘之貉.
我对这两座城市的河流十分在意. 连不怎么出门的朋友都在我的安利下知道了旧金山居民妇孺皆知的米慎溪(Mission Creek). 其重要性从名字都被翻译可见一斑, 早年它可以抵达城市腹地Mission Dolores, 但伴随着几个世纪和地震, 现在被称为Toxic Hotpot的它已经大半沉入地下. 和带着辉煌文明下沉的Atlantis不一样, 米慎溪埋葬的是旧金山的生活垃圾和建筑碎片. 我觉得这是件好事, 完全抹去Ramaytush Villages的殖民文化不需要同情和珍惜.
Willamette河分割了波特兰, 西岸的商圈, 书店, 玫瑰种植园, 日式庭院, 中式园林, 东岸的Reed College, 住宅区, 地道的中国餐馆, 公园; 它也分割出不同时代背景下的经济规划. 最早作为Willamette Valley土著生活的一部分, 遇到带着发展和驾驭自然决心的早期探索者, 到以Tom McCall市长代表的自然保护主义的当代市民, Willamette河像极了另一个分支上的米慎溪, 讲述历史的同时也预言未来.
地理位置的逃离难挣脱意识上的距离, 看似完全不同的概念存在深层的客观相似性, 而我追逐的波特兰和逃离的旧金山像是这种相似性映射出的不同自我. 这种自我下的每个波特兰不仅由波特兰, 也由旧金山构成.